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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乡村戏苑——村里的秦腔戏团

 记忆中的乡村戏苑——村里的秦腔戏团

郭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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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君爷放过牛的地方,有一道被绿色遮掩望不见深浅的山沟,天水人管它叫“放牛沟”。在这道沟里一年四季流淌着一条时常干枯的小溪,从容淡定地经过一个刘姓人氏居多繁衍生息的村庄的中心向外流去。因此,这个村庄的名字就叫“刘家河”,这里有许多鲜为人知和不为人知的故事!众所周知,远古时期,道教创始人老子在这里放过牛,当今,国家总理视察过这里的千亩优质苹果基地。这里——还是被国家绿化委员会授予的全国造林绿化千佳村。更是全国西部脱贫的样板!

刘家河村的秦腔戏团已有半个多世纪的沧桑历史,刘文举,刘得海便是村里戏团兴衰的见证人文艺挖掘开发者。说起秦腔戏,刘文举兴致勃勃的谈起了村里的秦腔大戏。1957年后山里的地滩秧歌到我村友情演出给了村里热爱文艺的村民们极大的启发:不就是七八个人经过简单的梳妆后在锣鼓的打击乐伴奏下随便的场地就能演唱,纯粹的黑秧歌。有心眼的人琢磨着黑秧歌经过翻版改成秦腔大戏搬上舞台(以前叫戏台)那多得劲,多惹人,多精彩啊!就这样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农村生活很苦。没有戏衣村里(当时是农业生产队)就组织心灵手巧的男女缝制,没有演出场地群众大家动手用土筑一处高台栽上树干再用包谷杆从顶到周围围起来,这就是当时的简易戏台。我记得当时村庄中心大门台子有一座破旧不堪切十分窄小的老式戏楼,戏楼背后是队里的仓房院,全村人的口粮就存放在这里。听说大门台子的戏楼是解放前生产大队的娱乐场地,不过我从未见过这里唱戏的影子。只是晓得这里是村民们茶余饭后闲暇之余说三道四,没高没低抬杠,吹牛的好去处。 

记得当时虽然条件艰苦,村民们风餐露宿,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精神气十足,十一腊月,天寒地冻,农业社农活歇工,群众开始卧冬。情绪高昂的村民们在队里的组织下开始学戏(农村人叫踏戏),八字沟饲养院,阳山场就是村里文化娱乐学戏的场所。当时村里又没照明电,别看那时条件限制,晚上学戏点煤油灯。唱戏时在包谷杆打起的草棚顶上挂一汽灯,看惯了煤油灯錾的乡亲们被莹白遮眼的汽灯照的热火欢呼了起来,人们好奇地瞅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悬挂在戏台顶的光,等待着戏的开演! 

七十年代初期,方圆几十里只有我们村里有大戏。村里的秦腔戏欢的出了名,邻村乡民闻讯赶来看戏。《劈山救母》,《铡美案》,《铡八王》,《串龙珠》,以及八十年代初期上演的《麒麟山》等都是村里剧团的拿手好戏。刘家河大戏刚兴起的那时期,由于多少年残留的农村封建思想及其严重,农村重男轻女成分阻挠女性登台唱戏。秦腔戏中的女角色只有男性扮演,

李世俊先生就是其中的典范,主攻花旦角色。前辈李定芳老艺人专唱青衣旦。他们二位虽然已故多年,但留给乡下戏迷的精彩表演至今谈起回味无穷,让人记忆犹新,宛如就在昨天。李世俊在秦腔《铡美案》中的南屏公主,把一个金枝女傲慢娇贵的形象表演的活灵活现。李定芳扮演的秦香莲不畏权贵据理力争的气概都在文化舞台上淋漓尽致地展现给台下的戏迷。有道是“台上客,台下客,台上台下客看客,装古人,装今人,今古人装人”。

刘杰一是秦腔剧团里的第一位净角演员,在秦腔老艺人的感染熏陶下,刘文杰,刘文举,刘存生,刘引生等净角演员应用而生。八十年代初期,本人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服输,秦腔舞台难道就属于老一辈,理应该当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首次登台扮演了《三对面》中的包拯!那时剧团穷得可怜,包拯没有黑莽袍穿就穿一件紫色袍代替。一折《三对面》唱毕,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下的场。台下的父老乡亲交头接耳相互议论着,是丢人还是耍人,我没有过多的去想。 

剧团里当时的文武场面极其单调,司鼓,大锣,傘子,板胡,二胡总共合起来才五个人。武场面已故老前辈李有民是第一代打鼓匠,刘永清(已故)李登科(已故)郭文元,刘吉德(已故)等前辈都是剧团里武场面的精英。进入九十年代后期,60后生刘保卫,刘保平便接过了打鼓师的班。文场面已故艺人刘锐是第一代板胡老师,其后刘文元老师接过伯父的板胡班,刘德海先生是板胡的继承人,刘代宝,王忠二位板胡匠是剧团里的后起之秀!

秦剧团里的徐生演员由老道厚辣的张汉国(已故)和李义担任主演,打镇台里的王震,李庆若等重要角色全由他们二位扮演,是他们的把式戏。刘家河秦剧团自组建以来已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春秋,在六七十年代农村文化生活极为匮乏的环境中即丰富了群众的文化生活也给僻邻乡镇的戏迷群众送去了精神食粮和丰富多彩的文化大餐。他们应邀背起演出服装演过一村又一村,关子镇的玉阳观,铁炉公社的上寨村,藉口公社等地都有刘家河秦剧团的演出身影。

文化大革命时期,村里的秦腔戏被禁演。《智取威虎山》,《白毛女》,《沙家浜》,《红灯记》,《血泪仇》等样板戏(当时称新戏)迎合时代,紧锣密鼓的上演。剧团由原来的秦腔改唱新戏,这对习惯吼秦腔的演员来说是一个艰难的转折,经过多次排练,演员们照样演的轻松自如,演啥像啥。当时的样板戏也风靡了一时,村里有名的美女野百合在《白毛女》一出戏里扮演的喜儿不知迷倒了多少乡村少年。难怪有人编成顺口溜:“百合一上台,惹的观众来。看了她的戏,男人没瞌睡。宁看野百合,不吃白面馍”。直到1977年村里的新戏楼落成,样板戏的历史才翻了过去,秦腔恢复了演唱地位。打那时起,农业社开始从社员的牙缝里挤出点钱,派人前往西安买戏衣,添置乐器,扶持村里秦剧团再次重整旗鼓,发展壮大戏曲事业。

在生产队的支持下,从陕西请来了戏剧老师,利用腊月里农闲时节指导演员学戏。全团演职人员由原来的二十几人壮大成四十多人。从此,女性演员首次进入剧团填补了历史上农村女人不能登台唱戏的空白,何桃娃,王芙英,陈开琴是在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破例首先吸收进剧团的女性旦角演员。剧团里打破封建社会几百年来约束农村女性唱戏是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陈规陋习,不断地给团了吸收补充新生力量。把年轻女性和村里的大姑娘全增补进剧团,至此,刘家河秦腔团里花旦,青衣旦,小生以不再是男扮女装,不伦不类的戏班。在专业戏剧老师的指导下,使演员的演唱水平上了一个新台阶。深受到了村里人及周边地区秦腔戏迷的赞赏。进入八十年代后期,刘家河秦剧团跟随时代发展的步伐稳中求进,在演唱艺术上下苦功夫,精益求精,逐步走上戏剧行业的正规化的村秦腔团,不像从前那样盲目演出。团里有懂行的戏剧导演李林(已故)老师专门负责导戏,他即是农村秦腔团出了名的丑角演员,又是演戏道具的布置策划人。忆想起七十年代村里剧团上演的一本戏《铡八王》里的道具就是李老先生策划的,随着包相爷的一声令下,王朝按下了铜铡,八王赵浑被从腰部铡成了两截。董成,薛霸,张龙,赵虎抬着八王抽缩,颤动的尸首在台口向愚昧无知,没有见识的观众亮相,八王的肠子和着血水流了一地。此情此景着实把观众吓了一身冷汗,戏台下顿时慌乱了起来,人们议论着,有人喊叫着“不得了了,这下真的把扮演赵八王的戏子铡了,肠子都流出来了,你看血喷了一戏台子”。其实这一幕蒙骗了憨厚老实的村里女人,娃娃。被铡的八王是假木偶像,穿戴和真八王一样,羊肠子事先泡在水里,灌满了放入红颜色的水,以假乱真,让大家虚惊一场!《铡八王》这一场不光在乡下演的出名,在当时就连专业剧团都远不相极。就现在我所看过的正规剧团演出的《铡美案》这本戏的演出技术远赶不上我们村里七十年代的演出水平。这就是那个困难时期一个农村秦腔剧团里的表演艺术和技术含量! 

1990年村里的大戏彻底倒台了,每年春季村里都要订外地的小戏(牛皮灯影子戏)给神演唱两天三夜。图的是求神保佑全村人健康,吉祥,五谷丰登。自从村里的大戏歇台以后,再就没有唱起过大戏。剧团了的年轻人感觉到自己所学的戏没处发挥,就干脆自费购进灯影戏葙联合几个和手的秦腔爱好者,一年四季赴甘谷,武山,北道,秦州等地订戏演出,一年下来也挣万元左右的收入,而且落个逍遥自在,不亦乐乎!现在,刘家河有两台灯戏班子,陈开琴,刘保平是两个戏班的领班人。他们是村里秦腔班子唯一的吹拉弹唱,生丑净旦样样精通的多元文化文艺表演家,秦腔艺术传承人。

刘家河的秦腔大戏虽然不唱多年了,但是老祖宗遗留下的剧团遗产至今完整的保留着。秧歌会长在全村140多户人家中轮流转,人人当会长,户户传戏葙。村里的文化遗产像运动员手中的接力棒,代代相传,永不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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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秦腔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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