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暖流

暖流 / 彭伟    

G这座城，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为了圆父亲的警察梦，我选择了警校，于2008年顺利考入G市局，分配在督察支队工作。由于警校扎实的作风养成，几年间我成长为市局一名警务教官，并多次参加省市教官比武取得较好的成绩。2013年我受政治部指派，前往J县交警支队红山中队挂职锻炼，为期两年。    

红山地处J县和A县交接处，红山中队的管辖范围就是围绕红山及其出入区域。这里的冬天可没有那么寂静，公路多处弯度长，坡度大，尤其是雨雪天气，事故多发，有的车辆雪天被困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2013年那个冬天，还不到12月，清晨飘飘洒洒的雪花极速落下，还没等雪落稳，清晨6点中队事故科接到两起交通事故的报警。得知消息后，中队领导决定，全员上山确保安全。  

这是我经历红山第一个冬季，等我们中队上山布岗时，进山的车辆已经布好了长龙阵，对讲机传来前方警情处置情况。说好的零下10度，看来还得再降降。长龙阵的车辆几个小时都没有挪动过，不断有司机上前向我询问前方交通情况，这些绝对是红山遇雪的新司机。听中队老警说，有一年因突降雪，过路车辆被困两天，县里生意人带着锅盔、面包、方便面和矿泉水都上山了。已经四个小时车辆纹丝不动，主要是下山坡滑，我们已经封路，和公路相关部门正在融雪路面处理，有的司机是红山附近人，联系亲戚朋友送防滑链上山，这一冬的记忆就从这一场雪开始了。    

虽然我一直生活在北方，冬日的冰天雪地也是见识过的，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冰冷过。我在执勤区域来回查看车辆及人员情况，手脚都冻僵了。  

多数车内打开了暖风，车窗上雾气升起，调皮的孩子在雾气中脸贴着玻璃往外望，还有可爱女生在玻璃上写下“平安”两个字用来祈福。太冷了，手套感觉多余，棉靴感觉没有温度，有时候就是要等到绝处逢生，在你感觉冻僵时，你的手脚才开始自然变暖。车辆还是无法挪动，除了个别车辆套了防滑链在我们疏导下前行外，其余车辆基本还是保持队形停靠，这其中有班车，私家车，油罐车，货车，基本各种出行车辆都能涵盖进来。到晚上22时，公路部门组织人力完成道路煤渣和融雪盐的铺设，车辆开始小心挪动，有的新手不敢走夜路，坚持停靠。

早上出发前我吃了早饭，直到夜晚再没见过第二顿饭，好歹抗过了寒冷，饿劲上来也难受，接到挂职命令时，我可是满心欢喜的！一起挂职的其他两名同志还算安逸，一个挂职县局，一个在市区一分局派出所。就在这时，我看见除了我们停靠在路边的执勤警车外，有一辆捷达警车缓慢从后方挪来，车的侧方跑动着两个人，离我近了我才看清，一个二司小女警，一个三督的男警，老警冲我招手“辛苦了交警同志，我们整整堵了16个小时，空挡滑着走，到山下就住店”，一旁的女警笑得灿烂如花，她从口袋掏出一袋面包塞给我，“辛苦了，这个留给你！”女孩边说边搓着手跺着脚向前小步跑去，望着一老一小的身影，缓慢前行的警车，01685x的警号却留在我心中，后半夜我们沿线指导车辆，因为垫了点面包的缘故，还是因为脑海中女警灿烂的笑容，整个人轻快不少。我们工作到凌晨4点才收队，山下早餐店已经开始打磨豆浆，热乎乎的雾气缭绕。我们支撑着劳累一天的身体，喝了两碗冒热气的豆浆，感觉浑身都被热气贯通了。那辆警车，那个女孩和她灿烂的笑容不停的在我眼前晃动，第二天道路已经通行无阻。

挂职半年时，我回过一次家，去单位给领导汇报挂职情况，支队方俊和我年纪相仿且交情甚好，我让她帮我问问那辆车和那个警号。回红山的第二天方俊就告诉我，那辆车是G市J区分局明光派出所的警车，那个警号是一位叫滢心的女警察，还拿我打趣。难怪方俊打趣，自从2008年警校毕业至今7年了，还没见我领过女朋友，倒是他方俊，我见过的就有四个，这小子就是会揣摩女人心思，不论哪一任女朋友都是视她如宝，电话查岗如影随形。     方俊试探的问我，“肖银龙啊，那女孩你是不是看上了？    

我搪塞的对他说，“看上个啥，工作中遇到个事随便打问的”。

方俊好奇地追问，“这几年，没见过你提起那个女孩，你和周慧怎样了？”方俊嘴里的周慧，不得不提及母亲。  

最盼望挂职结束的应该是母亲，母亲经常唠叨，“都29岁的人了，你周阿姨的女儿慧慧在部队通讯团，是个中尉军官，等你回来你们见见，你周阿姨对你可是比较满意的。”     周阿姨是母亲的大学同学，两人这么多年关系要好，小时候周阿姨就与母亲拿我说笑，说把她家的慧慧许配给我，谁想长大了，母亲和周阿姨真的动了心思。母亲这个电话每周都催了不知多少遍，每一遍都是喊着让我抽空回家一趟，4个小时的路途，中队人员执勤太紧张了，闲暇时间就在红山中学跑跑步，在宿舍看看书，在战友中聊聊红山，时间过的很快。等不住我，母亲就直接将我的电话号码给了周慧。父亲是一个退了休的中学教师，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做成警察，他对儿子的那种支持就藏在对母亲撮合婚事的沉默中，知子莫如父，父亲感觉我还没有遇到意中人。当年父亲遇到母亲时，奶奶就是不同意，总说母亲家里姊妹太多负担重，结果还是拗不过父亲。     没多久，周慧主动给我发来信息，聊着人倒是不错，后来我们加了微信，在她发的朋友圈中看到了她的照片，人也算是标志，军装照拍的也足够清新！有一次周慧问我对她感觉怎样？我说她的人挺好，她问我，她算不算我女朋友，我说做普通朋友吧！真的怪了，她对于我感觉就是可有可无挂在手机中的朋友，说做朋友比直接拒绝她好。直到我看见01685x女孩，我的脑海总是晃动着她笑的灿烂和一双明亮的双眼。  

挂职两年我是认真走过的，真到离开时还舍不得中队的战友们，中队长王凯是个憨厚的红山汉子，给我留下了许多珍贵难忘的记忆！     2015年6月我回到市局不久，按照警务训练大纲，省厅和市局正在准备牵头搞一期为期一个月的警务技能培训，省厅训练处希望我们市局四名级别高的教官能够代课组训，训练处来一名领导坐镇。计划，协调，很快整体方案于8月制定出来，全省200人，文件逐级下发。8月底，我与方俊、刘祥和吴胜兵四名同志提前来到了省厅训练基地，基地距离市区80余公里。我们计划将这200人分四个区队，省厅张副处长任本次培训的班主任。吴哥算是教官中最年长的一位，他任一区区队长；我任二区区队长；方俊三区区队长；刘祥四区区队长。住宿安排由训练基地住宿区域管理，实行宾馆式入住。

张处带着我们四个人对实施课程进行了准备，除了几门理论课程是邀请警院教授外，其余警务技能培训由我们四人分别包揽。学员报到后，老吴按照报到顺序以50人为单位划分了区队，周日我们拿到了自己区队的人员名单，在学员中指定了副区队长来辅助管理。  

第二天上午，开班仪式顺利结束，从下午开始的第一周，除了出操的其他时间均是室内课。开班第三天下午在食堂打饭时，排在前面的是两个女学员，我无意中一撇，看见其中一个女孩，我内心感觉有点异样，个头高挑，精神气质跟帖在她身上一样，给人感觉充满阳光精力充沛的样子，学员太多了，你来我往之间，不见了她的身影。直到第一周结束，我都没有再看见那个女孩，200个学员中有60多个女学员，她是哪个区队的，怎么感觉好特别。  

周六下午是学唱歌曲，副区队长带队过去，我和方俊提前进了大教室，在讲台上调试电脑，当然是方俊的活，我想留意一下那个女孩，在陆续进来的女学员中，我又一次看见了她，无关乎美丑，就是心里感觉很特别，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心里瞬间慌神，不过三四秒，在我内心却掀起了波浪。     第三区队，方俊的学员。课下各副区队带队回宿舍，我们几个区队长跟着队伍往回走，那个女孩的背影在队列中格外扎眼，长发被束在脑后，不娇作实是温柔，我这才理解什么是惊鸿一瞥。回到宿舍后，方俊还是抱着手机，跟现任女友纠结不停，我翻看着他的花名册，我的眼睛停在一个女孩的名字上“滢心”，单位：G市公安局J分局明光派出所。我心里一惊，难道她是滢心，绝对不可能，两年过去了，这次不可能还是她吧？那晚什么叫失眠我算是尝到了，那个雪天，那个车，那个灿烂的笑容，那个面包… 还有那个雪夜没有看清的脸庞……    

周日晚老吴进行集中点名，我走到二区队和三区队队伍之间，那个女孩就在我左手边，我装作若无其事无意撇过她时，忽然看见她的警号在灯下格外耀眼，01685x。

还没回宿舍，方俊已经迫不及待拉住面露欢喜的我不停的追问原由。

“方俊，你是否还记得我挂职第一年时让你帮我问得警号。”方俊好似明白了什么，用手指着我，让我非要说个明白，我提及了那一面之缘，方俊听得来劲！  

滢心单位来了3个人，其中一个女学员小岚跟方俊很熟，是方俊同年同班的同学，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滢心啥情况。方俊说的不无道理，当年和两年间我何曾了解过……方俊打电话我没有阻止，方俊跟小岚通话，问到他们单位3个人谁还没成家时，小岚开玩笑，问方俊又看上谁了？方俊向小岚问起了滢心，小岚劝方俊打消念头，滢心根本不会理会你这样的公子哥，说出你曾有过几个女朋友能把滢心吓跑了。滢心从社区民警转成治安内勤了，还没有男朋友，小岚这几天正撮合滢心和H分局的蒲东呢！  

H分局的蒲东，是一名治安民警，在第二周的时间里我发现他的眼睛紧跟着滢心的身影。       那天晚饭从食堂出来，滢心在我前面往操场走，我喊住了她，她看见我时有点拘谨。       “肖队”，滢心语气中尊敬的成分更多。  

“上操场散步去”，我明知故问。  

我们一起往操场走。  

“滢心，咱们在哪里好像见过？”我小心翼翼的问她。

上了操场沿着跑道行走间，滢心笑着摇摇头，我不甘示弱的继续问她，“滢心你去过红山吗？”     这一次她开始说话了，“去过，前年我和同事去接过一个逃犯，从红山路过。我们还在红山遇到雪，被困到晚上22时才下山，住宿都凌晨了。”     我接着往下说，“你们来得是甘x145x警车，你和两个同事？”     滢心不说话了，倒是歪这头看着我，惊诧的问我，“肖队怎么知道的？”。  

我故作轻松的说，“我不是还欠你一个面包吗？” 滢心开始欢喜起来。     “肖队，你不会是那个交警吧？”滢心开心的笑起来，有这么巧！她拍着手！     我故作深沉的口吻说，“训练完请你吃饭，给你把面包还上”。    

她还在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为无巧不成书还是像我欢喜遇见？方俊来到操场时，我和滢心正聊基层警队的事，滢心看见方俊，冲他打了个招呼先回宿舍了。     方俊看着我跟挖宝藏一样感兴趣，还没等问我，他的手机又来了…等我回宿舍半天时，他才闷闷不乐的回到宿舍，他情绪不佳，女朋友小乐又在闹分手，他们之间的分手反反复复三四次，直到培训结束还没有分清楚。滢心对我更多的是内心欢喜，而蒲东倒像一个真正的追求者，他可以和滢心一桌几个女生一起吃饭，他紧跟滢心一起上操场散步。我告诉滢心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而我没有等来她一个电话，我对于她来说更多是一个熟识的教员。蒲东对滢心一见倾心，虽然滢心置之不理，但是他的追求置身于众目之下。培训结束后，回到单位我更加忙碌，接待群众，下基层，材料上传下达……滢心真的就是赢心，她是个坏透顶的姑娘。两年前她冲你一笑走了，两年后你有了意中人，可这个意中人竟然还是她。明明心里欢喜的汹涌彭拜，还得在她面前装出一脸平静！方俊彻底失恋了，失恋后的他看起来倒是轻松不少。    

母亲又催了，说是周末要喊慧慧来家吃饭，周阿姨格外殷勤，三天两头约着母亲吃饭转街逛公园，两个人好的跟亲姊妹一般。我跟母亲说了有女朋友的事，母亲喊着要看看怎样的女孩，我告诉母亲机会成熟带回家给她看。

回到单位后的滢心并没有答应蒲东的追求，方俊消息比我更快。  

那天午后下起了小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拨通了滢心的电话，窗外淅淅沥沥的落雨，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暖，我们聊到了红山，说到了那年我挂职的情形，当然说到了我经历的那个雪夜。滢心好奇的问了我好多问题，当我提到初见她的印象时，滢心开始一语不发，但是我感觉有一股无声的暖流在我和滢心之间流动，从雪夜到两年，到培训惊鸿一瞥我自顾自的诉说……       “在听吗？”我轻声问她。       她无声……       我站在窗户旁，看着黑漆漆的夜色，隔窗还能感受到雨的浪漫飘洒……     “下次带你去红山看看好吗？”       话音落，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雨落声，她沉默的力量恰好温柔，这种感觉真好……  

作者：彭伟，女，汉族，八零后，现在兰州市公安局安宁分局工作，喜欢读书，热爱运动。在警营这个大家庭中，用自己的笔锋去描述火热的警营！努力做一位有精神、有情怀的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