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怀念那一碗浆水面

天水麻辣烫火出圈，让我感到很意外。

天水那么多美食，有天水人当早餐的面皮、呱呱、然然、捞捞；有天水人当主食的浆水面、馓饭、面鱼；有辖区各县的美食如甘谷酥油圈圈、秦安酸辣肚丝汤、清水素扁食；天水地方特产大樱桃、花牛苹果、甘谷辣椒、秦安蜜桃等，数不胜数。每一个都具有火的潜质，却偏偏名不见经传的麻辣烫火出圈，就好像相亲时家里那么多长得俊秀的孩子都没被看上，却偏偏是躲在角落里长得最普通的那个被垂青了，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实我觉得天水美食里，最先应该火出圈的，是天水的浆水面。

散文

□杨俊荣

来天水生活之前，很少吃浆水面，记得上大学时跟同学在学校周边的小饭馆里吃了两次浆水面，觉得酸滋滋的，跟把面放在了腌菜的汤里一样难吃，从此对浆水面拒而远之。来天水生活之后，有次夏天天热，没啥胃口，同事提议去吃浆水面，我应承着就去了。面端上来，白白细细的面上盖着呛过油的韭菜和几节辣椒丝，汤汁里面混合着一些淹过的苦苣，看着普普通通。吃一口，觉得汤汁不酸不腻，面光滑劲道，韭菜清脆爽口，一下子胃口大开。配合着两盘下饭小菜：辣椒圈圈和天水酒碟，便大口大口地吸溜起来。吃完一碗浆水面，顿觉神清气爽，暑意全消，走出饭店，仍回味无穷。

从此以后便爱上了天水浆水面。一到夏天或者胃口不好时，就特别想吃浆水面。但天水专门做浆水面的饭馆并不多，因为天水本地人，家家户户基本都会做浆水面，所以大街上很少有饭馆专门以浆水面为牌匾，但随便走进天水哪家当地面馆，都有浆水面，味道却如各家媳妇手艺一样，不尽相同。跟同事询问天水哪家浆水面馆子好吃，同事说，浆水面还是自己家里做的最好吃。于是就萌生了自己做浆水面的想法。按照网上的教程，尝试了几次，终于做出了一缸清亮的浆水，一碗香喷喷的浆水面。后来屡试不爽，一到夏天必然要上山挖苦苣、蒲公英等野菜来做浆水，每周必然要做几次浆水面，一碗清淡的浆水面让人觉得生活有滋有味。

我是在天水开始认识浆水面的，后来了解到，从我国西南到西北多处均有浆水面，但甘肃兰州、定西、天水等地的浆水面更为清淡，口感微酸，颜色清白通透，加上炒韭菜等配菜，香味浓郁，味道极佳。在天水，有时自己不做浆水，又想吃浆水面时，便在超市里买两袋“孟姑酸菜”或“陇浆源酸菜”，煮上半包“三阳川挂面”，都是当地的自主品牌，再炒上一把韭菜，一会工夫，一顿香喷喷的浆水面便出锅了。再凉拌上两盘天水本地的野菜，如“乌龙头”“花椒芽”“苦苣菜”“蒲公英”等，便是一顿既健康又养生的美食了。一顿浆水面吃完，感觉肠胃舒畅，全身清爽，精力满满，很是享受。

由喜欢天水浆水面又接着喜欢上了浆水拌汤、浆水面鱼、浆水搅团，都是天水本地人的家常饭。喝完酒后，来一碗浆水拌汤，清热解毒，爽口解酒，醉意大消。天热不想吃饭时，来一碗浆水面鱼，基本不用牙齿嚼，面鱼便如鱼儿一样滑进胃里，将清凉从胃里传遍全身。至于浆水搅团，便是嘴馋时，到美食街来一碗，让软糯爽滑的搅团配着酸汤、配着辣椒流入胃中，既解馋又过瘾。

在天水生活久了，对浆水的来源也有所耳闻。天水是三国时期的古战场，诸葛亮六出祁山、痛失街亭、智收姜维、计杀张郃等重大战事，都发生在天水。天水浆水的来源自然也与三国古战场文化分不开。有说法是诸葛亮六出祁山时，带领蜀汉军队长途跋涉到了天水，却因陇上气候干燥暑气严重，不少士兵又拉又吐。情急之下，有人建议让这些中暑的军士喝些当地一种叫浆水的汤汁。结果三两天之后，那些中暑的军士很快就康复了，浆水也由此传开。也有说法是姜维带领蜀汉士兵途径天水，遭遇滂沱大雨，士兵身上背的干菜自然发酵，其香入鼻，其味酸美，兵士争而食之。后来姜维有意让人加工制作，并取其名曰“酸菜”，浸泡“酸菜”之“水”就叫“浆（姜）水”，意在纪念姜维。据说战士饮用“浆水”后，不仅能很快消除疲乏，还能使刀伤很快愈合，且不易感染，都称之为“神水”。我更喜欢后一种传说，将浆水与姜维联系起来，寄托了后人对英雄的崇拜和对艰苦生活偶得甘甜的怀念。

现在来兰州生活后，很少自己做浆水面了，但街上也有很多好吃的浆水面馆，味道也以清淡为主。兰州人吃浆水面讲究配菜，常常配虎皮辣椒、卤猪手、酱排骨等。因浆水在制作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乳酸菌，有清肠助消化的作用，所以只吃清淡的浆水面很容易饿，适当搭配一点肉食吃，更能饱人饥肠。兰州人也是懂享受的。但我还是更怀念天水那一碗浆水面，不仅在于其味道清香可口，也因其更能勾起在那座城市生活的美好记忆。

人生好光景，莫过于一碗清清爽爽的浆水面。若有朋友问陇上风味，不必只说那碗热辣滚烫的麻辣烫，还可相邀一起品尝这碗酸香四溢的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