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赟平: 新年是一匹骏马

新年是一匹骏马

陈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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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是一匹骏马。 这匹骏马，奔驰成辽阔的海洋。它涌动纯纯的雪浪，耸动雪性的脊梁，昂着雪白的头颅，撒开雪色的硬蹄，从十二月每一天孵出的霜铺就的道路上，嘚——嘚——嘚——，嘚嘚嘚……冲破天寒地冻，冲出枯木朽草，翻丘岭，跨栅栏，绕陷阱，奔向一个全新的境界，与东方地平线冉冉升起的那个淡淡的黄黄的圆圆的朝阳融而为一，腱子肉滚动的脖子上挂着的硕大的银铃迸发出一串串巨大的声浪。它仰天长啸，震撼山川，祈福心灵！

二

这匹彪悍的马，披着天山厚厚的雪衣、抖着天山冻僵的鸟语跑来，载着珠穆朗玛峰包容自然万物的伟岸、胸腔里满是如铅的沉沉寒气跑来，踩着祁连雪山的铮铮脊梁和“万径人踪灭”的空寂跑来，一路嘶鸣着、奔腾着，跑成西北高原的雄阔气势，跑出陇原大地迎春的欲望，饱吸滋养最初文明之灵气、开创人类先河的老祖宗伏羲和轩辕的智慧与力量。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裹在新年襁褓里的婴儿，在神州大地的东西南北诞生，是无穷的新生的鲜活的力量。这崭新的时光，就像幼嫩的芽，似含苞的蕾，肉眼看不到，只能“润物细无声”地感应；更像是深埋地下的大小根须的蠕动；甚至，是借着太阳、电灯、心灵，从骨缝里射出的光芒，淡而暖。一切的一切，随雪色骏马而来，在马的脊背上炫耀，在马的胸腔间翻滚，在马的四肢里涌动，在马的眼睛里舞蹈，在马的啸鸣里快乐！

三

苍茫天穹，是雪色棉被；辽阔大地，是暖意温床。天与地之间，霜，就像碎银，一粒一粒，撒满陇原的山山岇岇、沟沟壑壑；雪，如同月光，一抹一抹，涂着城市高低错落的楼顶和乡村齐齐整整的屋瓦。

今冬十二月的每一天，用分分秒秒夯筑成一座挺拔的山，山上铺开了巨大的孤寂和浩荡的雪色；翻年一月的每一天，用视野放大的细节和内心澎湃的情感挺拔着另一座伟岸的山。这匹雪色骏马，一跃，跨过十二月的霜与雪铸就的栅栏；再一跃，跑进渴望草儿挤出芽头、蕾苞打开花朵的崭新的家园。

四

在广袤的神州大地，欣欣然又一个新生的俊郎迈着铿锵的步履，潇潇洒洒从南方走到北方、.从长江之岸走到黄河之滨，再在鹅毛大雪的纷纷扬扬中，雄纠纠跨过天水的渭河，再气昂昂跨过清水的牛头河，伫立孕育我们茁壮成长的城市和乡村。陇右清水的乡村和它的城市，是两扇厚重的门，我和兄弟姐妹们以霜的光芒和雪的灵气敲打它们、推开它们、走进它们。门外，充满着对春天一声声深情的呼唤；门内，已是春汛起微澜，喜鹊心头叫。我们看到一匹俊朗的雪色烈马，抖着鬓毛，在大地中央，一直仰天长啸呵！

五

一场大雪，浓缩成一匹骏马，闪亮的马蹄声盖住了枯草、瘦枝、风语、裸岩、峭石、旷野；千朵万朵雪花，盛开成新年的快乐与畅想，纯纯的味道绕着道路、岩洞、院落、楼房、亭台、飞榭。我屏住自然的寒气和心房的暖气，穿越十二月绵延的隧道，抒写寒冬里的新年和比新年更彰显欲望的春天盛大莅临。

十二月的银号角吹扬“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气象，吹扬“冬至”后收藏万物等待春天的喜讯，我以霜雪的冷峻和持久的耐力覆盖蛇年最后的路程，我以浓重的热情和充足的期待迎迓雪色骏马的第一声嘶鸣！

六

我前半生已过，现在寻找另一本书，可以用后半生去阅读；我已好久没有休闲了，现在熬煮一壶茶，可以偷得半晌工夫去品酌。借大自然一片绿，托起命里全部的希望；摘原野上一朵花，插在脊梁灿烂另一场风景。冬天纵深推进，我“四面楚歌”，被大雪包围，严阵以待，我的骨头和血液无法突围。那么，就让我羽化成雪仙子吧，美丽地飞扬或落下，皆为自然；那么，就让我奔腾成骏马吧，融着气宇轩昂的神情，将这个日子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祝福与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