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白塔山记

 白塔山，始建于元初，元祖以戮力席卷中原，卫藏患其地不守也，遂遣上师使于元，然上师至于金城遭疾病殁，乃敕建白塔念其修好之意。今者白塔，明朝镇守太监刘氏重修，清康熙五十四年，巡抚绰奇增新补旧也,因高塔通体着白且与中山铁桥遥相而望，此乃其名之由也。

吾向其北门，估客^①拥道，稠流^②扑地，有负者载友行于林，狭斜^③幽径也。从此径相^④之，道周林木刻豪书隽秀，游人登高之赋也。然则游人知其行而不知吾情，古来文墨之士，登高作赋，其心必有至忧焉，今者题赋于林，唯悦其行，乐其思焉，不足以抒怀也。行至幽径之端，有高塔夹于林壑之间者，此则白塔胜地也，梵音绕绕，青烟腾空，游人执香顿首，望其行而知其意，安之心矣。行道西北，九折回肠，与友相谈甚欢，其一曰：“西北之地，碑林也。”吾曾闻碑林之名而未睹其形，遂与之俱往。道行一二里，至焉，吾望之际^⑤，有碑帖于庑^⑥，载历朝文辞，三九之家，独识执笔立于庭者，谁也？草圣伯英^⑦也，观其文有龙翔凤舞之势，体其墨有天马行空之感，幸甚所至焉。乃悟与友相游形胜之地，既悦吾心又得其情，曷云无有^⑧？俯仰天地，皆浮游耳，达人戏其意而无违其情，歌咏之事，多随心也。庸人既感物于愁情，且顾世俗之警，莫敢直言求取，此乃困心乏情也。吾乃庸者，行之道周，休于车辕，不得登高之情，悲呼！有其行而无会游意，宵小之辈也，己不以悲之，怒无尽矣，愿复行，拾吾所失之情，便自慰矣。

 【注释】：

①  估客：贩运商人，如《世说新语·文学》：“闻江渚间估客船上有咏诗声。”

②  稠流：稠：多而密，稠流：形容人山人海的样子。

③  狭斜：又窄又斜，清  袁枚《随园诗话》卷九：“小市长陵路狭斜，当檐一树碧桃花。”

④  相：查看，仔细看，如《说文》：“相，视也。”

⑤  际：本意是两堵墙相合时中间的缝，这里指透过缝隙看。

⑥  庑：在高台基址下，周边连续建屋，形成一个内向空间的院落，周围的长物，即古文献中的“庑”，后世，用来屋檐下的长廊，如《夜谈随录》：“庙中空无所有，唯一黑漆棺停庑下。”

⑦  伯英：即张芝，瓜州县（今属甘肃酒泉）人，有“草圣”之称，与王羲之，钟繇，和王献之并称书中四贤。

⑧  曷云无有：为什么说没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