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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曦:为新民歌的繁荣鼓与呼

为新民歌的繁荣鼓与呼

文/李东曦

我们都知道民歌是植根于底层人民生活的最质朴的艺术形式。劳动人民把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有意无意地用山歌小调唱出来,口口相传的过程中不断地杨弃加工,以更利于流传。虽然它完全是一种自发的行为,历代官家从不介入干予,但它却生生不息,有着极強的生命力。因为它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与事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思想通过歌唱形式的表达。它属不属于上层建筑,但它必然属于艺术,它质朴的美丽如同原野上的野花,栉风雨沐阳光,尽情怒放,丰富着劳动人民的精神生活。

但我们应该看到民歌既然产自生活,那它必然烙上歌词所述当时生活的历史烙印,也就是说,它是历史的。即是历史的,就必然受到历史的局限,由于山野艺术之美而使其传唱不衰,但传唱几十几百年后,当社会进入新的文明阶段,人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时,原先的民歌便难以再口口相传了,只会作为遗产而畄在博物馆里丶典籍里丶或教材里。

在旧民歌和旧的社会生活一起渐渐远离我们时,新民歌必然会与日新月异的新生活一起生生不息。我国的民歌产生自漫长的农耕时代,自然绝大多数民歌唱的是农耕生活,诸如郎在野坡里唱山歌,郎是铺鸽姐是崖,提把镰刀赶麦场,郎和花儿一道葽,蕃麦地里折瓜走等等等等,设喻比兴顺手拈来,脱口而出皆是农耕生活的内容,虽憨直土俗,却醇绵香甜,质朴流畅,散发着泥土芬芳,自然之美。 上世纪后期,随经济社会的开放,生活迅速进入信息时代,接着又步入数字时代,城镇化进程加快,即使原先百分之八十靠农耕生存的农民,其中的中青年人群迅速进入城市,虽身份大多是打工族,但他们也或迟或早地会溶入城市生活,简言之,社会生活的丰富内容已由农村转入城市。那民歌的发展动势又会如何呢?这首先摧生了城市民谣的发展,城市青年的所思所想,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爱恨情仇,无不在城市民谣中表现,任何一位中学生都会唱出许多自已喜爱的流行歌,各种流行音乐演唱形式的盛行,证实了这一文化现象的澎勃态势。

但城市民谣并未发展成民歌,它属于流行音乐,以普通话为主要语言,音乐中很少民族音调,更多的时尚性而不考慮民族性。对于刚由农民变身而来的新城市市民来说,会勉强接受一些反映切身感受的城市民谣,但他们更怀念家乡的民歌,如同怀念老屋里妈妈的一碗面条。他们被迫地夹在民歌与民谣之间,旧的挥之不去,新的敬而远之。他们在呼唤新民歌。

那什么是新民歌呢?我认为民族的丶地域性的旋律是必不可少的,而这旋律又是由语言所决定的,即必然用方言演唱,再加上表现新时代丶新生活丶新思想的內容,并被人们广泛接受并传唱的方可界定为新民歌。

比如一首陕北民歌《酒瓶高来酒杯低》中有“一次次的短信你不回”的句子,很典型,反咉的是五六年前的通讯方式。陕北守艺人貮强的《新冠变异》更是唱出了近几年影响我们生活最为直接的抗疫斗争,“新冠病毒又发疯,圪搅得尘世人不得安宁,变了异它的传播速度更惊人,米抄能传染你可别侥幸。”操着像小米一样黏人的陕北方言,以及由它衍生出的说书音调,打动的绝不止是西北人。

最为叫绝是兰州的张尕怂,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一般的怂,他的民歌太钻心了,《没有黄河我活不下》听了令人三日不思肉味。“…黄河我的家,晩夕里我又梦见它,刀刀子割着我的心,热乎的血淌下,我要一辈子爱着它,别让我心里有圪垯。天上的云彩陪着它,日日夜夜把它牵掛。”这个黄河绝对是兰州的黄河,表面平静,内心激越,深沉而辽阔,清亮却見不到底。这人绝对是河滩上长大的人,胳臂上的青筋让人看得見腔子里滚烫的血。听着这歌,再浮燥的心都会沉静下来,而再灰暗的心又会让你砰砰有声。像传统民歌一样无须豪华乐队,一只吉它,一把三弦,两面鼓和一对碰铃足矣,绝对欧派的吉它与绝对中国的三弦相融相祔,就像黄河水和水中的鱼儿,原始的复调音乐中国民间就有,但沒有比他这更大胆而贴切的。那这还是民歌吗?当然是!花儿与河西鼓子的音调,幽默亲切的兰州话,构成了它的唯一性。那末复调与西乐的运用不给它的纯碎性打上问号?

任何艺术形式都是在传承中发展,在发展中丰富。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艺术也在进步,新民歌自然要反映出新的进步来。新民歌的传播方式己与传统民歌大不相同,站在圪梁上的妹子喊给沟底放羊的哥哥听的民歌变成了在院子边跳边唱,哥哥坐在沙法上用手机听。昔日的露天艺术变成了室内乐,虽然还是那个味儿,但总会少些粗犷多些细腻,加了洋乐器也好,有了复调声部也好,总之是越来越好听,越来越感人,便是进步的标志。

天水快八十岁的老音乐家李祖武,一辈子对民歌情有独钟,知青时即在地头上采风,1980年即在北京用陇南两当号子唱响全国民族民间唱法会演:“高山顶上修条河,河水哗哗笑山坡,昔日在你脚下走,如今从你头上过。”第二年首届西北音乐周长安音乐会,他用纯朴的天水方言演唱了新民歌《天水四季歌》引起关注,人民日报报導该活动专门引用这首歌作为新民歌典型。他半生的音乐创作植根于民歌土壤,2017年5月11日,天水方言的无伴奏合唱《女人歌》在欧洲唱响维也纳金色大厅,天水民歌史无前例地亮相世界古典音乐殿堂。近日他以天水老汉之名录制了《旱烟锅》《唱歌儿》等新民歌,“天水老汉的早烟锅,玛瑙咀咀铜朵脑,咂上一口吧嗒嗒唱,撤也的日子才锅〈觉)戳(着)”,天水女子,天水少年将相继唱响,老人为民歌事业倾力奉献的精神是激发笔者此文的动力。

有才情丶有思想的文化人参与民歌创作古已有之,出世返乡的官宦士绅参与民歌创作多有佳话,他们把济世劝善丶扶正抑邪的思想溶进民歌唱词中。如明代名臣胡缵宗归里从事著述立说之际积极参与民间文化活动,现被立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遣产的秦安小曲,其丰富的曲牌与剧目中就渗透着他的心血,为四六越调曲牌而作的《玉腕托帕》就是他的作品。

今天是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八十周年。笔者此刻借这篇文章,呼吁我们更多的音乐工作者,语言工作者能投身到民歌创作的行列中来,向古来贤者丶当今先行者学习,让新时期新生活能更多地反映在新民歌中,让我们共同迎接新民歌的大繁荣。

作者简介:李东曦   副教授,天水师院音舞学院院长,天水市音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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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紫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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