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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秦岭其人其文(天之水网)

著名作家秦岭其人其文(天之水网)

“ 鸭子其实是鸡孵出来的,因为鸡孵蛋的时候比较糊涂,鸭子乘机就把鸭蛋混进鸡蛋里,等到小鸡和小鸭在地上跑的时候,鸡才发现真相,于是就把鸭子赶走了。

------秦岭

著名作家秦岭其人其文(天之水网)

去年有一次吃饭,偶然说起了鸭子和鸡,按照常识,当然鸭孵鸭,鸡孵鸡,但是秦岭突发奇语,说鸭子其实是鸡孵出来的,因为鸡孵蛋的时候比较糊涂,鸭子乘机就把鸭蛋混进鸡蛋里,等到小鸡和小鸭在地上跑的时候,鸡才发现真相,于是就把鸭子赶走了。秦岭接着补充说,民间有谚语:鸡孵鸭子鸡有错,翎毛未硬各管各。——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当时是天津作家团来兰州采风,在座的有杨显惠、黄桂元、龙一、臧策诸位大侠,都是见多识广的,听了秦岭的说法,当然觉得不可信,甚至都认为有点荒唐。要如此说,这鸡未免太过于糊涂,鸭子则太过于缺少母爱精神了。只见秦岭挥动手臂,滔滔不绝起来,他从数个角度论证,鸭子的确是鸡孵出来的。半个小时以后,大家就不得不相信鸭子是鸡孵出来的了。秦岭声音洪亮,手臂的动作孔武有力,看上去就像一台大型的推土机,不管他描述什么东西,你总会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有一次他给我们讲述少年时期的一次打架经历,那事情原本寻常,年少时代大概很多人都遇到过,但他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整个事件被他渲染得惊心动魄,听众里的两位美女数次发出惊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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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和陈忠实

关于鸡孵鸭的事情,我后来还查了很多资料(我这个人很好学),网上,不列颠百科,辞海,还有亚里斯多德全集里动物学分卷,都没有找到鸡孵鸭的记载,不过那也不能够证明秦岭说了假话。世上有很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可能大部分地方的鸡并没有帮着鸭子抚育下一代,但在某个地方,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其实就一个见闻来说,重要的是我们怎么能够把它们说出来。怎么说很重要。小说家的一项基本的能力,就是把一件虚拟的事情讲述得像是真的一样。所以有人说,小说家是世界上最诚实的人,因为他所有的谎话都在小说里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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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和秦岭一起就读于鲁院第八届高研班。鲁八届学员多为文坛才俊,又都年轻美貌,一时间云蒸霞蔚,神采焕然。班干部竞选时,秦岭得票最高,成为鲁八班长。我和秦岭是甘肃老乡,之前读过他的数篇作品,久闻其名,到了鲁院,自然觉得更加亲近。所住房间也很相邻,中间只隔了吉林老景(风鸣),老景为人低调,又常出差,因此就总是在秦岭房间进出。偶尔停电,于是几个人就聚集在楼道,听广西橙子讲笑话,橙子搜集了很多荤笑话,还善于模仿猫叫,在他绵延不绝的笑话和猫科动物的叫声里,只见大家都捧腹大笑起来,秦岭尤甚,他的声音高而亮,高音部分还杂有尖锐的啸叫,一时间响彻整个鲁院。秦岭的同桌(也是我的对门邻居),美女批评家李美皆就对秦岭的声音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意见,她认为秦岭的声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应该温柔一点(李美皆总是那么可爱)。但这还不算“扰民”,因为停电的次数毕竟有限。秦岭真正的“啸叫”是在一楼大厅里发出的。一楼有一架乒乓球案子,那是鲁院唯一的,也是最著名的体育运动器械,课间和晚上,总会有众多才子佳人云集,既锻炼身体又开展文艺沙龙。秦岭球技高超,加之声音响亮,兴高彩烈之际,身上只剩一背心,一短裤,其剽悍身躯,令无数人叹赏。深夜时分,鲁院静寂,有人挑灯夜读,有人专心创作,此时秦岭的啸叫再次响起,其声音有如波涛汹涌,一浪高似一浪,不光响彻鲁院,东四环都可以听得见他海啸一般的声响。原来夜半时分,秦岭仍旧不甘寂寞,又约了玄武在楼下打球。玄武的声音则荒诞怪异,混杂在秦岭的宽广声域里,正如传说中的鬼叫一般。于是秦岭的夜半叫声被鲁八描述为“叫春”,成为鲁院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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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呢,是秦岭当时正在赶写《皇粮钟》,下笔略有滞涩,又不能入眠,只好藉此来挥发过剩精力。他的精力真是充沛。有天早晨去喊他上课,只见他穿了一件内裤开门,两眼熬得通红,原来一夜未睡;他面露得意之色,说是昨晚状态极佳,写出一章的好小说。我简直有点嫉妒他的旺盛体力了。浸淫叙事而至于通宵达旦,年少时节尚可为之,如今已是大不如前,就不敢贸然尝试。秦岭却能够颠倒黑白率意而为,不免令人艳羡。写作与其他活动不同,艺术家灵感涌现,常常要身心敏捷,及时捕获,否则会错失良机。举凡写出好小说的作家,往往都有赖于迥乎常态的“放纵”和充沛能量。加之秦岭勤奋,所以有连绵涌现的作品。好体力得有好食量。有天深夜,秦岭敲门索食,得数包方便面及香肠而去,后来他说,当夜写作正酣,感觉奇饿,于是泡得6包方便面,2个馒头,数根香肠,席卷入肚才得温饱。我当时还不大相信,以为他在吹牛。后来有一次一起去鲁院门口吃山西刀削面,同行的还有玄武,偌大的瓷碗盛了满满的面片,摆了5个上来,占满了整个餐桌。我说这怎么能够吃得完?秦岭拍拍肚子,胸有成竹说没问题。我吃一碗,玄武吃一碗半,剩下的半碗给了秦岭。此时秦岭已经在吃第二碗,他狼吞虎咽,顷刻之间,2碗加半碗就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看得我瞠目结舌。我们老家有俗语,看一个人能不能干,就看他能不能吃。一直到现在,一些地方在挑选女婿时,还会请他吃饭,以此来判断对方是否能干。能吃就能写,这是一个很朴素的见解,但其中包含了深刻的意味。它当然也适用于更多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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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不光善于讲故事,还有其他奇妙的才艺。有次看见他画的素描,是一个美女坐在鲁院的花园里,正在神思遐迩。美女是古典式的,姿态婀娜又带了些幽怨的气质。鲁院的门厅、回廊和花朵草木的香味的被他描绘得清晰而生动,就好像春天的鲁院真的有这样一幅场景一样。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能够有如此细腻的工笔功夫,真令人感到惊奇。逢到朋友聚会,酒酣耳热之际,大家怂恿秦岭演出节目,于是乎秦岭兴致勃发,要么唱西北花儿,要么吼一段秦腔,要么他就随意模仿某星的神态。西北花儿多为苦情凄伤之作,秦岭吟唱幽远缠绵,往往听者动容,甚至于有黯然泪下者;秦腔则高亢雄浑,穿云裂帛,仿佛可以感受到古时金戈铁马、大漠孤烟的旷远寂寥;他模仿的神态和动作像极了,往往令人捧腹而又捧腹。柏拉图说,艺术就是对于生活的模仿。艺术家需要对于世界保持某种浓烈的兴趣,他观察并模仿,描绘并创造,然后,小说里的各色人物就是一个新世界里的真实的存在了。和很多小说家一样,秦岭在内心里是孤独的,他需要和世界保持某种距离,这距离在一定意义上成就了他的小说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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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大部分生活都有赖于自己的顽强奋斗。对于西北乡村生活、民俗风物、官场生态、人情世故都有切肤之感。由此也使得他笔下的乡村人物以及整个农耕世界显得摇曳多姿。论者大多把秦岭的小说分为“乡村”和“官场”两个部分,其实就我看来,他的“乡村”和“官场”小说其实是一个部分,都是关乎农耕文明的切入和关照。中国的乡村和城市都具备浓厚的农业文明特质,很多城市无非是放大了的乡村,以此入手,恰中肯綮。这也是秦岭的聪明之处。对秦岭来说,虽然在一个远离故土的城市写作和生活,但他在很多篇章里,其实是在表达他对于故土的留恋和寻求。就小说写作来说,很多时候,只有远离家园一般的所在,才可以真正地触摸到那地方对于自己的内心的影响。想象和虚拟的故乡是美丽的,也是更深刻和真实的。小说的功能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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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有一次,秦岭从甘肃陇南归来,表情神秘而兴奋,他说在陇南山区捡得了宝贝。于是我们要求他展示一番,但他面露诡秘之色,总不肯拿出来。他的这个诡异的样子更引起了我们的好奇。陇南腹地,自古多宝藏,他在那里捡到一两件宝贝,也完全是有可能的。于是我们的好奇心被他勾引的直到嗓子眼里,一再要求之后,秦岭终于答应让我们看一看。只见他逡巡四周,紧闭房门,一方有人偷窥,接着他从自己的行李包里开始小心翼翼地翻动起来。终于取出一包东西,外面包裹了层层布料,一层接着一层,剥开之后,我们看见包底露出2块黑乎乎的石块。他坚持说,这2块石头就是稀世的宝贝——是玉。可是无论怎么看,它就是2块普通的、正在风化的石头。我就告诉他,这是西北常见的石头,不是玉。但秦岭仍旧坚持说,这是宝贝。不过这一次我们就不再像相信鸭子是鸡孵出来的那样相信他了。我们见过的石头比他多。那时候他看上去像一个孩子。

可能有时候这也是秦岭聪明的地方。或许他就是想带一块西北的石头回去。那石头对他来说,真的就是一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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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本文作者尔雅

尔雅,作家,影评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传媒专业硕士生导师。外聘教授。甘肃省电影审查委员会委员。甘肃省文艺界四个一批人才。兰州交通大学文学院西部影视文化研究所负责人。

(来源:天之水网 作者: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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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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